這部日本片,是探討欲望的暗黑寓言

原標題:這部日本片,是探討欲望的暗黑寓言

《銀魂》裡說:和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少爺不同,有些人光是活着就已經是拼盡全力了。

的確。人,從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起點不同。

《極限挑戰》中有一期很有名,被列舉過多遍——

一羣18歲孩子,被問到以下問題。符合情況的,往前一步。

「父母接受過大學以上教育嗎?」

「父母給你請過一對一家教嗎?」

「父母是否正在讓你持續學習一門特長?」

「你是否有過一次出國經歷?」

「父母是否承諾過你要送他出國留學?」

「從小到大你是不是父母心中的驕傲?」

看似在同一個學校,接受同一套教育,即將參加同一場高考的學生們,每一個問題,都包含着原生家庭帶來的差距。直觀到眼前的,是操場上孩子們參差不齊的站位。

金錢、資源、臉蛋。

不可否認,這三者,是獲得更好生活的最直接籌碼。

有些人出生自帶,有些人則沒那麼幸運。

殘酷之餘,你忍不住會想——

如果能一秒置換,你願意嗎?

99%是肯定的。

而日本有部片,就瞄準了籌碼之一的——

臉蛋。

一點不囉嗦,上來就是換臉。

獵奇,兇猛,一針見血。

它就是——

《深紅累之淵》

累-かさね-

淵累(芳根京子 飾)生長在表演世家,媽媽是家喻戶曉的傳奇演員。可是因爲意外,淵累臉上留下了一道猙獰的疤——

從嘴邊延伸至耳根,十分醜陋。

這不僅讓她從小被恥笑,自卑纏身,還讓她無法登上夢寐以求的舞臺,實現自己的表演夢想。

而女演員丹澤妮娜(土屋太鳳 飾 ) ,擁有漂亮的臉蛋,卻演技欠佳。加上患有「睡美人」病症(不定期長時間昏睡),演員事業岌岌可危。

在經紀人的撮合下,這兩個人相見了。

卑微的淵累怯弱,而丹澤妮娜一出場,卻滿是盛氣凌人的嘴臉——

將淵累拉扯推向垃圾堆,譏笑她,諷刺她。

被羞辱到極點時,淵累掏出一支口紅,胡亂塗滿嘴脣。轉身吻向了丹澤妮娜。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丹澤妮娜光滑細嫩的嘴角瞬間生成了一道傷疤,冷冽,鮮紅,直衝耳根。

原來,淵累的媽媽留下了一支神奇口紅。只要抹上口紅和別人接吻,就能和對方瞬間換臉。

一個,想要藉助丹澤妮娜的漂亮皮囊實現表演快感;另一個,想要藉助淵累的精湛演技獲取名利。

看似利益關係完全互補的兩個人,見面的第一場戲,卻顯現出了兩個人地位的迥異。

丹澤妮娜主動。她像獵人,忍受糜爛的腐肉,僅僅是因爲作爲誘餌,她有價值。

淵累被動。就連參與到這件事裡,也被經紀人拽住了內心的軟肋,引誘而來。

怯懦的淵累成了丹澤妮娜的提線木偶。

她換上妮娜的臉,代替她爭取到了話劇《海鷗》的女主,並獲得了演出的成功。

態勢理想,一切似乎盡在丹澤妮娜的掌控中。

但,淵累逐漸體驗到了美好的外錶帶來的快樂,存在感大大提升,甚至越來越享受這皮囊帶來的庇護。

丹澤妮娜慢慢感受到了旁人的冷眼,在看着淵累頂着自己的臉出現在雜誌上時,竟然也開始惴惴不安。

而事情走向失控的導火線,是一個男人。

男導演喜歡上帶着美麗臉龐的淵累,可是那也是丹澤妮娜心儀已久的男人。

爭奪,成爲爆發前的火苗。

長時間的錯位,讓丹澤妮娜即使恢復自己的臉,也錯失了自己的位置——

重返舞臺,被訓斥演技不行。

和喜歡的男導演約會,被質疑「像變了個人」。

氣急敗壞沒有用,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她的睡美人症發作了。

一連沉睡好幾月,連自己的臉,都不再需要被詢問,就會被冷冷換走。

直到接到了一個叫《莎樂美》的舞臺劇,淵累在探索角色中,逐漸釋放出黑暗的欲望——

她,想要完全佔有那個美麗的皮囊,永遠……

不得不說,這片子的bug也是存在的。

最明顯,即使淵累掛上疤痕也不夠醜陋,丹澤妮娜即使衣着光鮮,卻還不夠美豔。

反差小,就減少了戲劇衝突的張力,爭奪臉這件事,就缺了說服力。

但兩個95後的演員,表演很驚豔。

芳根京子演的淵累被撲倒在垃圾堆上的時候,恥辱悲傷和雨水攪在一起,把凌亂的髮絲貼在臉頰上,發出的叫聲,如同牲畜。

像小鹿被雄獅咬爛脖子之前,最後一聲喊叫。絕望,深切,慘絕人寰。

土屋太鳳演的丹澤妮娜在臺上起舞時,眼中發射出黑暗的冷光。

神經質的肢體動作,誇張又充滿魅惑。

讓人看着,就不寒而慄。

肉叔喜歡這部片子, 還因爲它描繪出了一個飽滿的暗黑寓言。

飽滿的內核:戲中戲。

看的時候,肉叔一再想到了豆瓣評分8.5、9.6的《黑天鵝》和《霸王別姬》。

它們,就是設計巧妙的「人戲不分」。

《黑天鵝》中,妮娜從一個被媽媽管教嚴格的乖女孩,因爲爭奪角色,逐漸黑化。最後甚至精神分裂,幻想自己長出了黑色的翅膀,倒在了舞臺中間。

片中,娜塔莉·波特曼不僅是主角妮娜,更是片中芭蕾劇《黑天鵝》的天鵝。

妮娜的乖和惡,對應着外臺上白天鵝的純潔和黑天鵝的邪惡。

《霸王別姬》中,張國榮既是程蝶衣,癡戀師兄;也是西楚霸王項羽的愛妃虞姬,深愛項羽。兩者交織纏繞,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和師兄相親時,他們演的《霸王別姬》譽滿京城;有了名妓菊仙這個「第三者」後,他們戲死人亡。

同樣出於深愛,同樣以「死」殉情。

現實和舞臺的呼應、對照、重疊,迷幻扭曲,帶有濃鬱的意味。

而在《深紅累之淵》中,《莎樂美》講的是:

莎樂美在爲殺父仇人希律王獻舞之後,請求他以約翰的頭顱作爲獎賞。而約翰,就是莎樂美表白後,拒絕她的男人。

愛而不得,當欲望無法釋放,畸形、變態的佔有成了最極端的示愛。

這也映照着淵累的心理變化。對於一張完美的臉,從無意借用,到欲望膨脹,想要完全擁有。如同鏡面反射,一一對照。

飽滿的轉變:反噬

丹澤妮娜,從強到弱,從主動到被動,電影中有太多細節值得細細玩味了。

比如說一開始,丹澤妮娜對淵累指手畫腳地「指導」——喫飯要抬頭挺胸,平時也要保持微笑……生怕她頂着自己的臉,壞了自己的名聲。

到後來逐漸失去控制權,自己反而滑向了被動的深淵。

注意這畫面,換臉後,左邊是淵累,右邊是丹澤妮娜

沉睡數月之後,同樣的畫面,從坐姿已經看出兩人的狀態的轉變。同樣是換臉後,左邊是淵累,右邊是丹澤妮娜

注意觀察,你會發現,換臉後的丹澤妮娜的心理轉變,從上街的表現開始的。

即使頂着一張醜臉出門,一開始,她也還是自信滿滿的:把外套時髦地搭在裏襯上,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搖曳生姿地逛街。

在心裡映射中,自己還是原來的那個大美女。

可是別人的譏笑很快讓她意識到自己的疤痕,此時,她的情緒是憤怒。

甚至這時期的她,還不可一世地對經紀人說:

如果我長着這麼醜的一張臉,我早就去死了。

可是後來,情況變了。

她出門開始戴口罩,行爲也不再那麼張揚了。

很小的細節,顯現出了她心態的細微變化。醜陋的臉開始反作用於內心,她的自信正在被瓦解。她的態度開始變得唯唯諾諾,甚至帶着乞求的語氣問經紀人——

換臉可以停止了嗎?

可請神容易送神難。丹澤妮娜只有在黑夜裡,才能做回自己——她帶着耳機,看着電影,蜷縮全身,眼睛溢出漂亮的淚滴。

可她的漂亮,被奪去了。

是她先擁抱毒蛇,餵養猛獸,現在利益失衡,魔鬼交易反噬了。

而淵累呢。

從一開始頭髮遮臉的閃躲,到穿着豔紅的衣服在舞臺中央跳舞。乖張、熾熱,眼神狠毒。似乎被她掃一眼,你就要被據爲己有。

在聚光燈下,淵累扮演的莎樂美抱着約翰的頭顱,和他深情表白。

那種癲狂的醜態,撕裂了丹澤妮娜美豔的表皮,使淵累重歸真實的面相——恐怖。

當她嗜血一樣捧着約翰的頭顱,露出迷離又癲狂的笑容,當她認真梳理沉睡中丹澤妮娜的頭髮,抱着她的臉,閉着眼睛,深深沉迷。

雖然兩幅面孔,但是樣子——

如出一轍。

原本割裂的靈魂和臉,從寄生,再到捆綁,逐漸走向了爭奪。

詭異,驚悚,充滿欲望的病態之相。

一隻口紅,兩張臉。美醜交替。

東野圭吾在《白夜行》裡說,世界上有兩種東西不能直視。一個是太陽,另一個就是人心。

但通過換臉,人性被反覆試探。

惡性轉變,成了必然。

丹澤妮的變化細膩而緩慢,淵累的轉變粗糲而洶湧。

她們各自望向彼此人性的深淵,深淵也深深地望向了她們。

以上, 都在鋪墊一個寓言的暗黑寓意。

它冷冰冰地拋出了一個問題:

生而劣勢,如何面對。

是接受現狀,盡力彌補,還是尋求快速解決方案,不擇手段?

瑪麗·安託瓦內特王后。

一出生,奧地利女王最小的女兒。長大後,成爲法蘭西的王后。

前半生,富麗堂皇。

於是奢靡無度,幹預國事。

直到1789年,法國革命爆發。羣衆矛頭指向了「那個奧地利女人」「虧空夫人」「淫亂宮廷的娼婦」。

被送上斷頭臺的時候,她才38歲。

茨威格同情地寫道:

她想要統治,又想要享受;她想要王后的權柄,還要女人的自由;她伸出玉手,抓起王冠,就像拿起一件意想不到的禮物。她那時還太年輕,不知道所有命運贈送的禮物,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世界不公,又公正。

生而劣勢,可誰也不能阻止你後半場奮勇直追;天生麗質,卻恃寵而驕,指不定就暴殄天物了。

貝佐斯——創辦亞馬遜的創始人,曾說:

什麼是不變的人生的問題?是人通過百轉千回的人生選擇,把聰明錘鍊成智慧,才能自由豐盛,不負此生。對窮人家的孩子,對富人家對孩子來說,都是一樣。不要總是問錯問題,這個世界上永不失落的價值是人本身而已啊!

是啊,無論美醜,無論貧富,真正的價值永遠在於你自己。

王朔在《致女兒書》中說——

你必須只有內心豐富,才能擺脫這些生活表面的相似。煲湯比寫詩重要,……內心強大到混蛋比什麼都重要。

認清了這點,才不至被欲望吞噬,漂流在外。與你們共勉吧。

你 「在看」這個暗黑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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