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不世出的梟雄，只用二十幾年就將人間地獄般的國家拉出泥潭

1994年4月6日盧旺達總統和布隆迪總統共乘的飛機在盧旺達首都基加利被地對空導彈擊落，機上人員全部遇難，是誰幹的至今還是個謎。這兩位胡圖族總統的死引爆盧旺達國內胡圖人和圖西人長久以來的矛盾，當晚盧旺達所有收音機傳出同一個聲音，盧旺達民衆們我們偉大的總統被圖西人謀殺，優秀的胡圖人們清算的時刻到了，我們必須砍倒高的樹木，最後這句話是胡圖人激進派約好的暗號。在這之前他們就已在各地訓練民兵、發放武器，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屠戮，總統的死使其提前爆發。聽到暗號的胡圖士兵和民兵拿着早已準備好的武器對圖西人展開清洗，大量胡圖平民也參與其中，這就是慘絕人寰的盧旺達大屠殺。100天內有近百萬圖西人和部分溫和派胡圖人被害，佔當時盧旺達人口的1/8，這個本就貧窮的國家淪爲人間地獄，屍橫遍野，一片廢墟。然而僅僅過了二十幾年盧旺達就浴火重生，成爲非洲最安全發展最快的國家，民衆安居樂業，GDP爆炸式增長13倍。造就這個傳奇的正是盧旺達總統保羅卡加梅，一位縱橫非洲的牛人。

盧旺達位於非洲中部，面積僅2.6萬平方公裏，人口主要由胡圖人和圖西人構成。兩者本是同根同源，區別只是長久以來謀生方式不同。胡圖人以農業爲主，而圖西人以畜牧爲生，所以比胡圖人富裕一些，在封建時代佔據統治地位。不過二者語言、文化都相同，而且可互相轉換，胡圖人富裕後可成爲圖西人，反之圖西人破產也就成了胡圖人，因此長期以來相安無事，直到殖民者的到來。盧旺達在19世紀末淪爲德國殖民地，一戰德國戰敗後盧旺達被分給比利時。比利時體量小，爲維持統治採取分化製造矛盾的方式，以擁有牛的數量和身高以及鼻梁高度強行把圖西人和胡圖人劃分爲兩個族羣，發放種族身份證，將二者徹底區分固化。利用佔人口14%的圖西人統治佔人口85%的胡圖人，殖民框架下圖西人繼續擔任管理者角色，而胡圖人則被強迫成了苦力，在殖民者刻意挑唆下雙方產生尖銳矛盾。

二戰後盧旺達成爲聯合國託管領土，由比利時監督使其逐漸獨立。隨着民族解放運動興起胡圖人精英們主張由佔人口多數的胡圖人主宰這個國家，50年代開始兩族羣的緊張關係不斷升級，終於在1959年爆發大規模衝突，胡圖激進分子開始屠殺圖西人，比利時人控制不住轉而支持胡圖人。1962年盧旺達獨立時胡圖人成爲國家主宰，長期受壓迫的他們開始清算圖西人，致使數十萬圖西人逃往鄰國烏幹達避難，其中就包括年幼的保羅卡加梅。1957年出生的他祖上是圖西貴族，家大業大，跟國王都是親戚，如今卻成了難民。整個青少年時期他都在烏幹達度過，兒時在難民營結識了同歲的弗雷德裏維格瑪，也就是後來盧旺達愛國陣線創始人之一，兩人關係非常好。

70年代初裏維格瑪突然失蹤，鬱悶的卡加梅學習成績一落千丈，勉強完成高中學業。這時的烏幹達處在食人暴君阿明統治之下，極其不適合人類居住。心繫祖國的卡加梅決定回盧旺達看看局勢，由於擔心自己貴族身份會惹麻煩他兩次回國都是祕密潛入。看望親戚的同時週遊盧旺達全境，了解山川地貌和社會情況。1978年烏幹達總統阿明爲轉移國內矛盾發動戰爭入侵鄰國坦桑尼亞，失散多年的好友裏維格瑪突然找到卡加梅拉他入夥。原來此前裏維格瑪失蹤是加入了烏幹達人穆塞韋尼領導的反抗阿明武裝組織，該組織一直以坦桑尼亞爲基地，現在準備藉助坦桑尼亞軍隊的反攻推翻阿明。裏維格瑪意思很明顯，咱哥倆幫穆塞韋尼掌權後可以藉助烏幹達軍事力量組織圖西難民打回盧旺達，卡加梅就這麼踏上成爲非洲梟雄的必經之路參軍。

1979年在坦桑尼亞軍隊和烏幹達反抗武裝打擊下阿明被推翻，流亡海外，坦軍班師回國。而烏幹達反抗組織之間爲爭奪權利起了內訌，卡加梅和好友裏維格瑪組建盧旺達愛國陣線，吸收訓練圖西人難民，繼續支持穆塞韋尼。這場被稱作叢林戰爭的烏幹達內戰打了好幾年，卡加梅迅速成長爲一名優秀的指揮官。1986年穆塞韋尼一方攻下烏幹達首都坎帕拉，出任總統的他投桃報李，任命裏維格瑪爲國防部副部長，卡加梅爲軍事情報部門負責人，兩人藉此機會大量招募訓練圖西難民，等待時機成熟打回盧旺達。事情逐漸被盧旺達總統哈比亞利馬納查知，他公開指責烏幹達總統任命兩個盧旺達難民擔任軍隊高級職務。不知是迫於壓力還是本身也對二人起了疑心，1990年趁卡加梅到美國軍事學院進修時穆塞韋尼解除二人職務，這一突然變化促使愛國陣線進攻盧旺達的計劃提前。

裏維格瑪來不及等卡加梅回國，於10月份率4000名圖西士兵進攻盧旺達。然而胡圖軍早有準備，早在4月時盧旺達總統哈比亞利馬納就在法非首腦會議上向法國總統密特朗求助。雖然盧旺達過去不是法國殖民地，但在非洲有巨大利益的法國人認爲多個小弟總是好的，欣然答應爲其提供武器，而且愛國陣線進攻盧旺達時法軍第一時間幹預，支持胡圖人，因此愛國陣線大敗，傷損過半，裏維格瑪也被擊斃。在美國驚聞噩耗的卡加梅立即趕回接手部隊，他的能力要比好友高得多，他先將部隊撤回休整，號召流亡的圖西貴族捐款，招募人馬重新武裝，同時利用國際輿論迫使法國不再明着出兵幹預，然後利用盧旺達多山地形跟胡圖軍打遊擊，迫使胡圖人同意跟圖西人組建聯合政府，雙方在1993年8月籤訂《阿魯沙協議》。

聯合國派出維和部隊以確保新政府運作順利，不過表面平靜下是暗潮洶湧，胡圖激進派以組建國防網絡爲名大量訓練民兵，圖謀不軌，同時利用所控制的廣播向胡圖人灌輸仇恨，1994年4月6日盧旺達總統哈比亞利馬納乘坐的飛機被擊落徹底引爆這個火藥桶。屠殺發生後卡加梅第一時間呼籲國際社會介入，卻得不到回應，他只能選擇重啓戰爭，兵分三路從烏幹達攻入盧旺達，殺奔首都基加利，同時下令分散各地的愛國陣線武裝從內部切斷胡圖軍補給線。一路上被他解救的民衆紛紛加入，隊伍不斷壯大，只是由於法軍拉偏架偏袒胡圖激進派拖慢了進程，直到6月底愛國陣線才全面包圍首都基加利。

情報官出身的卡加梅深諳心理戰，通過宣傳使盧旺達民衆意識到只要胡圖激進派掌權屠殺就不會停止，而且他們也不在乎普通人死活。這個戰術極其奏效，7月4日愛國陣線控制基加利，到月底除西南部一小塊地區被法軍佔據外卡加梅的部隊已控制盧旺達全境，大屠殺結束。他掌權後憑着極高威望叫停倖存圖西人對胡圖人的報復，他明白本是同根同源的雙方不能再陷入互相屠戮的死循環，他呼籲人們不要私刑報復，而是要將罪犯繩之以法。在全國成立近萬個盧旺達傳統法庭，本着首惡必辦、脅從寬大的原則審判那些在屠殺中犯下罪行的人，並且他通過立法廢除殖民者強加給盧旺達的種族識別政策，此後所有國民的身份認同只是盧旺達人。同時爲安撫胡圖人，卡加梅把總統讓給溫和派胡圖人擔任，自己出任副總統兼國防部長。此時盧旺達外部局勢很複雜，胡圖激進派在法軍幫助下逃往鄰國剛果建立營地，聚集大量逃亡的胡圖人，意圖反攻倒算。針對這些情況卡加梅加強軍隊訓練，以合縱連橫又打又拉的手段通過兩次剛果戰爭不僅徹底消除盧旺達的外部威脅還使大量逃亡的胡圖人回國，爲經濟發展奠定基礎，堪稱非洲不世出的梟雄。

2000年盧旺達國內外環境趨於穩定，卡加梅以高票當選總統，着手發展經濟。他深知西方那一套不適合盧旺達，轉而向亞洲大國抄作業，肅清腐敗、發展教育、普及醫療、引進資金、促進經濟結構多元化等等，總之對發展經濟有利的事他基本都做了。在他帶領下盧旺達GDP增速常年在8%左右，2019年更是達到9.4%，位居全球第一。盧旺達的治安也被他治理成非洲第一，首都基加利是非洲最安全的城市，也是第一個被聯合國授予人居獎的非洲城市。翻天覆地的變化使人很難相信20多年前這裡曾是人間地獄，盧旺達的發展證明非洲國家擺脫殖民者束縛走獨立自強之路終會過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