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應(小小說)
夜,黑咕隆咚的,像一口陰森森的棺材,瘆人般地恐怖。阿寶鬼頭鬼腦地蹲在村長張富貴的家門口,繃著臉,眼裡冒著狼一般的凶光。院子裡一片清靜,屋子裡熄了燈。他把臉湊到門口,支愣著耳朵細細聽,影影約約地傳來豬一般的呼嚕聲。阿寶轉到牆角,摸了摸懷裡磨得鋥亮的菜刀,心突突地跳起來,那聲音彷彿穿破了胸膛,在黑森森的夜裡顫抖。他從褲兜里摸出一盒煙,抽出一根點上,煙頭的火苗刺啦啦地燃燒起來,像幽靈一般在空氣裡漂浮著,充滿血腥和殺氣。他抽完一根煙,手指輕輕一彈,半截煙卷劃出一條弧線飛進了院落。村長家的院牆不高,阿寶蹭地爬上了牆頭,他瞅了瞅院子,上房的門閉得嚴嚴實實的。村長的婆娘回了娘家,現在只有村長一個人。阿寶詭秘地笑了。 “老子,今天送你歸西。”阿寶嘴裡咕囔著,準備跳進院子裡。阿寶剛要跳,感覺腿被什麼東西給絆住了。阿寶嚇得臉色寡白,聲音發顫。原來,那是一雙粗柴棒的手,乾裂而又冰涼。 “我的媽呀,見,見鬼了!”“見個屁,我是你爹。”阿寶終於鬆了口氣,說:“爹,你嚇死俺了,你來幹啥啊。”阿寶爹兇巴巴地說:“你個兔崽子,你還問我幹啥,你半夜三更跑到村長牆頭鬧啥。”“我,我…..”阿寶嘴裡像銜了石子,舌頭髮僵。 “我早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阿寶爹伸出手指,戳著他的鼻子尖,罵道:“你小子不想活了。”阿寶爹拉著阿寶一起跳下牆頭,離開了這裡,村里響起了狗吠聲,斷斷續續的。 “我早就把你給盯上了,最近,你天天磨刀,幹求甚。”“我,我咽不下這口氣啊。”阿寶朝地上吐了一口痰,說,“你寶貝孫女讓這傢伙給糟蹋了。”爹睜大了眼,愣住了。恍惚的目光擰紅了阿寶的臉。阿寶突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孩子般哇啦哇啦地哭起來……阿寶有個女兒,叫劉月,長著一雙桃花眼,皮膚白嫩,脖頸細長,就像一隻粉嫩的桃花,看著可人。村里男人見了,搭一眼,魂兒都快勾走了。突然有一天,這麼水靈的女人突然瘋了。李鐵匠告訴阿寶說,那天,村長喊劉月到他家中領取困難救助金和慰問品,沏了一杯茶,偷偷在裡面下了藥,結果被村長給糟蹋了。阿寶和媳婦找村長算賬,村長爆粗口,說:“你們鬧個球,你說我強姦劉月,拿出點證據瞧瞧。”阿寶拽著李鐵匠當面對質,李鐵匠怯生生地瞟了村長一眼,盯著阿寶說:“阿寶哥,我那是騙你的,村長沒有強姦你女兒。”阿寶看著李鐵匠,氣得眼裡冒火。你個老鐵匠,說話怎麼跟放屁一樣。自劉月出事後,阿寶娘整天以淚洗面。劉月老穿著紅肚兜在院子裡攆著雞崽玩,臉上臟兮兮的一坨。阿寶急了就問劉月,你告訴我,到底誰欺負你啦!劉月不言傳,只是嘿嘿地傻笑。阿寶怕劉月出事,就把劉月關進廂房,掛上了大鎖。阿寶媳婦又開始嚎哭起來,我的女兒,你的命好苦啊。阿寶蹲在院子裡的一塊石頭上,狠命地吸煙。阿寶氣得火冒三丈。 “她娘,你就別哭了,我這就找李鐵匠算賬,讓他說實話。”阿寶去找李鐵匠。李鐵匠媳婦說,他去江蘇打工了。那裡有一個他的遠房親戚,給他介紹了個活計。阿寶氣哼哼地往回走,看見山杠爺蹲在大槐樹下抽旱煙,見阿寶哭喪著臉,就說,阿寶你去找李鐵匠啦。你都蒙到鼓裡啦,村子給了阿寶封口費,還給他在外地介紹了工作。過了幾個月,村長過五十大壽。阿寶去道賀。村長喝得酩酊大醉。阿寶藉著酒勁,把村長拖到了門外,扒光了衣服,綁在門前不遠的一棵老樹上。阿寶坐在旁邊,一根接一根地抽煙,煙屁股落了一地。等村長酒醒過來,見自己赤身裸體地被綁在一棵樹上,羞得滿臉通紅。他嘴裡罵道:阿寶,你個王八羔子,你綁架村長,你等著坐牢吧。村里人圍著一圈看熱鬧,時不時傳來嘲笑和臭罵聲,卻沒有人來阻攔。村長媳婦哭哭啼啼跑過來跪在阿寶的面前,說“你就放過我男人吧。”阿寶臉一橫,晃了晃菜刀,說:“你男人那地方不老實,我今天就廢了他。”阿寶走到村長面前,刀子比劃了一下,按在村長脖子處,慢慢地滑到了男人那玩意上,蹭了兩下,村長嚇得心揪成了一疙瘩。阿寶爹從人群中走出來,鐵青著臉說:“阿寶,你別胡來,快放了村長,村子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就死給你看。”阿寶咣啷啷地把刀撇在地上,蹲在地上抱頭痛哭起來。這時,傻子阿根從人群裡走出來,圍著村長轉了幾圈,嘿嘿地傻笑著,突然,阿根解了褲帶,掏出襠下那玩意,跐溜了一泡尿,嘩啦啦地尿到了村長身上。大家都看呆了。阿寶不哭了,站起身,笑著摸了摸傻子阿根圓溜溜的腦袋,說:“阿根,你有種。”阿寶乾笑了幾聲,轉過身,嘴裡哼著大秦腔走遠了……幾個月後,村長被鎮上派出所的人帶走了。據說,一天晚上,村長和鄰村的虎妞在一起偷情,結果被虎妞的丈夫抓了個現行,扭著送到了派出所。經盤問,村長以前幹過的虧心事,抖包袱似的散落出來。村長因涉嫌貪污、強姦多項罪名被立案。後來,阿寶帶著女兒到外地治病,跑了好多地方,一位老中醫治好了女兒的病,病情慢慢得到了恢復。黃昏,像胭脂一樣染紅了半邊天。阿寶蹲在門前的老樹下,哼哼唧唧地唱著大秦腔。一絲暖光罩在葵花般的笑臉上,明晃晃的,像抹上了一層油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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