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小說憨婿拜壽

原創小說憨婿拜壽

憨婿拜壽

住佛莊張員外的兒子繼祖娶了大路莊李員外家四姑娘,娶親的那天張家張燈結彩,繼祖少爺披紅掛彩、滿面含春,騎着棗紅馬,管家帶領着一干人等,抬着八抬大轎緊隨其後,吹吹打打地去大路莊李員外家迎親。

張家和李家的這門親事說來也算有趣,原來16年前,兩位員外在劉南宅裏相會,相談甚歡,視爲知己,大有相見恨晚之勢,問及子嗣之事時,得知兩位夫人都已身懷六甲,互相道喜、祝賀之後意猶未盡,共同提議,兩位夫人生產後,若誕下的都是少爺結爲兄弟,若是姑娘認爲姐妹,若誕下的是少爺和姑娘,二人結爲夫妻。數月之後,兩家先後報喜,張家夫人生下一位少爺、名喚繼祖,李家夫人誕下一位千金、取名金錠。滿月後,兩家便換了書帖,下了聘禮,結成秦晉之好。

張家少爺爲人憨厚木訥,直到五歲才開口說話,人們背后里都叫他憨子。四小姐金錠面如桃花,楊柳細腰,娉娉婷婷;琴棋書畫、女紅針織樣樣在行。知道內情的都說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不知道的還認爲這兩家真是門當戶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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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引領着繼祖拜過嶽父嶽母,新媳婦頭上頂着大紅的蓋頭坐上八抬大轎,一路上鼓樂和鳴,吹吹打打的回到家裡。圍觀的人羣一街兩巷,擁擠在一起,都抬着頭,伸着長長的脖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新郎新娘拜天地,得過張家接濟的人由衷的祝福張員外「好人有好報,兒子成家了,轉年等着抱孫子就行了。」那些曾被張家討賬的人,心理醋巴拉幾的在一旁起鬨「嗷,嗷,………..,憨子也娶媳婦了,過年再生個小朝巴,哈哈哈」,說罷又不懷好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婚後,四姑娘也發現了丈夫繼祖的問題,心裡老大的不高興,埋怨爹娘給自己選了這樣一個不精明的憨女婿。三日回門,金錠姑娘緊蹙雙眉、面含愁怨,在爹娘和幾個姐姐面前哭哭啼啼的訴說心事,幾個姐姐聽說後,紛紛埋怨爹娘,嘰嘰喳喳提議爹娘給妹妹退婚,李員外家的老夫人拉起四姑娘的手,眼含熱淚、心事重重地說:「兒啊,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磨棍抱着走,這就是你的命呀!」,然後,轉身退往內宅,一個人獨坐榻上,悄悄地垂淚。

知道自己的閨女在婆家過得不舒心,李老員外就隔三差五的派人來接女兒回家小住些日子散散心,母子們之間說說體己話,疏解疏解內心的煩悶。什麼「三月三、端陽節、七月七」,只要有個名堂,就差人套上車來張員外家接女兒,每次住的時間也由兩三天,五六天、半個月、一個月,甚至三個月,逐漸增加。這次住的時間更長,都快小半年了,兒子去接了幾次,都找藉口推脫。張家老夫人心裡甭管有多不舒服、不滿意,嘴上從不說兒媳一個「不」字,誰叫自己兒是這個樣子。

兒媳婦過門都一年多了,肚子也沒見個動靜,抱孫心切的張老夫人心裡急的像油煎火燎。這次,兒媳婦住娘家都快5個月了,光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媳婦長住在娘家,這也不是個事呀,老是這樣子,自己什麼時候才能抱上孫子。她和老員外訴苦,老員外看看呆坐在一邊不爭氣的兒子,「唉…..」長長的嘆一口氣,無奈的搖搖頭,頹然的癱坐在椅子上,窗外的兩棵石榴樹正隨風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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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怎麼好,說好了,過完端陽節就給送回來的,你看,今天都16了,繼祖去叫了兩趟還是推三阻四的不回來,不像話嘛!」張老夫人自言自語着,在房內慢慢的來回踱步。張員外抬起頭問夫人:「今日是16?」,老婦人循聲望着老員外回答道:「嗯。」,「這個月22是親家公的壽誕之日,準備禮物,備上馬,讓繼祖去大路莊給他丈人拜壽,順便把媳婦一起接回家中」,老員外仿佛黑暗中看到一線光亮,興奮地看着自己的夫人。

繼祖聽說去給嶽父拜壽心裡自然十分高興,到丈人家裡就能看見美貌可人的娘子了,可是,前面去過幾次,都沒能接回來,心裡不免有些擔心沮喪。「母親,讓老管家陪我去吧,我一個人去害怕。」繼祖皺着眉頭,努着嘴央告母親。「管家要去城裡討賬,你自己的事,誰也都幫不了你,還得你自己去。」母親忍痛拒絕了兒子的懇求,「兒啊,自己的路要自己走,爹娘不能幫你一輩子」。

5月22日早晨,喫罷早飯,母親又一次囑咐繼祖:「到了丈人家裡,要先給丈人、丈母請安,跪下叩頭,要說嶽父嶽母安好,張繼祖給您叩頭啦。記下啦?」,「記住了」繼祖答應着。

爹娘送他到大門外,繼祖接過下人遞過來的繮繩和馬鞭,在夥計的幫助下,爬上馬背,帶着禮物,朝大路莊而去。

出村五六裏路,東南方向,有一條河擋住了去路,繼祖下馬,沿河尋找過河的道路。河面波光粼粼,河水清澈見底,水中的魚兒搖頭擺尾,自由嬉戲,兩岸水草繁茂,在陽光的照耀下,似有千百面鏡子反射太陽的光輝,映照得人睜不開眼。

他手搭眼罩擋着強烈的光線,在河面上搜尋。見河邊一人佇立良久,嘆息道:「河裡有魚乾查查,手裡無網怎麼拿?」,隨即彎腰撿起一塊鵝卵石投向河中央,濺起層層漣漪。

「哎,這句話不孬,我得學學」繼祖心裡說,腳下提速來到那人面前。拱了拱手說道:「兄臺,剛才,你說的什麼,我沒聽清楚,能再給我說一遍嗎?」

見有人這樣問話,那人煩躁的揮揮手道:「我說什麼你管不着,憑什麼再給你說一遍。」

「我給你十文大錢,求你再說一遍」繼祖誠摯的懇求着。

聽說一句話就給十文大錢,那人說話的語氣便軟了不少,「我剛才看到河裡這麼多魚,自己又沒有網,便感慨的說,河裡有魚乾查查,手裡無網怎麼拿」,說完又問「你可記住了?」繼祖點點頭,已將這句話記在心裡。

付了錢,繼續往前走,遠遠地望見前面河面上有一座橋,走近一瞧,才發現這是一條獨木橋,僅容一人小心翼翼的通過。這時,一大漢從東面推車而來,來到橋邊,左轉三圈,右轉三圈,都沒有找到過橋的辦法,從腰間掏出一塊手巾,擦擦額頭上的汗水,焦急的跺着腳,憤憤的說道:「雙橋好走,獨木難行」。

這句話隨風灌進繼祖的耳朵裏,應景對情,說得真好,「兄長,能把剛才那句話再重複一遍嗎?」繼祖說着話便來到大汗的面前。

「哪句話,我忘了,還再重複一遍,我沒有心情。」煩躁不安的大漢看着眼前的繼祖,沒好氣的說。

「兄長,你不白說,我給你十文大錢」他微笑着說道。

「十文錢?真的?不騙人?」大漢盯着他連聲不迭地問道。

「呶,我先給你錢,這回你可以給我說了吧」他拿出十文大錢放在大漢的手裡。

看到躺在手掌裏的錢,大漢眉開眼笑,按照他的要求,又把剛才說的話一字一句地重複了兩遍。

過了河,繼祖繼續前行,不知不覺便來到一片林子的邊上,這是一片古樹參天的林子,牽着馬走在林間,合抱之木比比皆是,來到林子當中,樹木稀疏了不少,在這裡,能看到頭頂上面的藍天白雲,陽光也透過稀疏的枝丫縫隙照射進來。只見一位老者吆喝着一頭黃牛,在樹木中間轉來轉去的耕耘着腳下的土地,一會兒從這棵樹的左邊穿過去,一會兒又要從那棵樹的右邊繞回來,轉來轉去,既累人又累心,不像在沒有障礙的大田裡那樣酣暢淋漓的耕作。老人停下手中的活計,來到一棵樹下,蹲下身來,點上一袋煙,深深地吸一口,然後幽幽的吐着煙圈,對着身邊的黃牛說:「今日咱這地耕(jing)的,真是古林轉耕(jing)。」

繼祖不理解這話的意思,便問這位老人家,「何以這樣說?」,老人看看繼祖,又指着周圍的林子說:「在這樣的林子裡耕(jing)地,圍着這些比我的歲數都大的古樹,轉過來轉過去地耕(jing),不是古林轉耕(jing),又是什麼。」他仿佛明白了什麼似的,給了老人十文錢,牽着馬,出了林子,投奔大道而來。

大道之上,來往人等不斷流,推車的、挑擔的,或結伴而行,或踽踽獨行,或騎馬飛奔,不一而足。正行走間,突然從前面傳來馬匹的嘶鳴聲和人的咒罵聲,待走到近處,才看見一官家模樣的人正在抽打一批青鬃馬,原來,這人正在騎行當中,突然,馬兒似乎受到了驚嚇,一聲長嘯把他從後背上掀翻在地,官家模樣的人認爲這是馬兒對主人的不忠,惱羞成怒,鞭打不止,口中還念念有詞,「好馬不配雙鞍轡,好女不嫁二夫男」。

繼祖走上前深施一禮,「官爺,剛才您咒罵馬兒的話,能說的慢一些嗎,我感覺挺好的,想記住它」,他對着這人說。「嗨,奇了,還有人願意聽我這罵人的話。」官家模樣的人心裡想着,看着繼祖認真的申請笑了起來,應繼祖的請求,重複了一遍,繼祖在地上放下十文大錢,滿意的朝嶽父家走去。

拜見過嶽父嶽母,繼祖來見自己的娘子,四小姐生氣的躲在房內不出來,也只好作罷。三個連襟也不拿正眼瞧他,話裏話外的夾槍帶棒的擠兌他,嶽父母命人給他倒茶,幫他洗漱。其間,壽宴已經備下,嶽父嶽母招呼四個女婿入席,每人面前都安排了杯盤碗碟,唯獨他的面前沒有筷子。這是大女婿的主意,嶽父並未制止反對,嶽父私下裡認爲,「都說四女婿人憨,我倒要看看遇到這種情況他會怎麼辦?」,看到繼祖對此並未有異樣的反應,也就把注意力力從他的身上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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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席了。大姐夫帶頭祝老嶽父「福如東海,壽比南山」,暢飲過後,李老員外便招呼女婿們喫菜,此時。繼祖才發現自己沒有筷子,其餘的人也是一邊喫,一邊用眼睛的餘光瞧着他。望着眼前這一大桌美味佳餚,他攤開雙手,搖了搖頭,感慨道「河裡有魚乾查查,手裡無網怎麼拿?」出口成章啊,不簡單,老員外忙命人給他上筷子。家人忙中出錯,給他拿來一根筷子,接過一根筷子,他輕輕地嘆一口氣,「唉」,接着說道「雙橋好走,獨木難行」。不得了,看這情商,分明是不滿意,可不明着說,明明是給大家留面子,李老員外此時真的生氣了,大聲呵斥家人,起身親自爲繼祖拿來一雙筷子,席間大家都推杯換盞,氣氛熱烈,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爲營造高雅和諧的宴席氛圍,老員外用慈愛和欣賞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四個女婿,逐一考教起女婿們的學業來。

「您大姐夫,最近在讀些什麼書呀?」員外問大女婿。

「嶽父大人在上,小婿讀的是《詩經》。」大女婿躬身施禮答道,隨即就搖頭晃腦的誦讀起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好,好,他大姐夫有學問。」員外拍手稱道。

「您二姐夫,最近你讀些什麼書呀?」員外又問二女婿。

「嶽父大人在上,小婿在讀《道德經》。」二女婿躬身施禮,然後背誦了《道德經》開篇「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好,好,他二姐夫也不賴。」員外點頭頷首。

「嶽父大人,小婿讀的是《易經》。」沒等老員外問,三女婿早已恭恭敬敬行禮,繼續說「這本書中,我最欣賞乾卦中,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一句」。

老員外滿意的點頭,環顧一圈,看着小女婿低頭沉思,便笑着問道:「繼祖,你在讀些什麼書呀?」。

此時的繼祖正「心猿意馬」,根本就沒有聽到嶽父的問話。

「嶽父大人問你話了。」三姐夫推了他一把提醒道。

他「啊」一聲,仿佛一下回到現實中似的,抬起頭看着大家。

老員外看着他和顏悅色地問他讀些什麼書。讀什麼書?他也記不得讀了些什麼書了,腦海中只剩下耕田老漢的那句「古林轉耕(jing)」,便不假思索的說道「古林轉經(耕jing)」。

「還有這種書?」嶽父看看三個女婿,「你們可曾讀過此書」,三個女婿都面露慚愧之色,紛紛搖頭,「看來,還是繼祖博覽羣書,學問精深。」老員外對其讚賞有加。

壽宴畢,大家紛紛告辭,繼祖也和嶽父母告別,打算和金錠姑娘一塊回家,四姑娘仍然不願意,託詞再住兩天。嶽父當衆承諾,再過兩天就派人套車把姑娘送回家。他也只好作罷。來到門外,正要扳鞍軔鐙上馬,棗紅馬突然尥蹶子,繼祖便把這一天的怨氣全都撒在馬的身上。他掄起鞭子抽打馬兒,邊抽打,便怒罵「好個畜生,好馬不配雙鞍轡,好女不嫁二夫男,我今日就看看你到底要怎樣。」邊打邊罵。

打罵聲自然傳到了老員外的耳朵裏,此時老員外羞愧難當,女婿哪裡是在罵馬,分明是打老夫的臉,罵老夫不會教育兒女。於是,喚來女兒,斥責了一番,叮囑金錠姑娘隨繼祖回家好好過日子,孝敬公婆。

命管家套上大車送四小姐和姑爺回家。

壹點號沂河飛魚劉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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